8月16日,2023未来科学大奖获奖名单公布后,未来科学论坛在第一时间连线生命科学奖获奖者柴继杰。
未来科学大奖:作为今年的“生命科学奖”得主,您接到获奖通知之后,您最先与谁分享的这一喜讯?
柴继杰:我给施一公老师发了一封邮件,然后发微信告诉了我的一个学生。
未来科学大奖:一开始进入这个科学领域的原因或者契机是什么?科研生涯中对您影响最大的人?
柴继杰:施一公教授是我科研生涯里最重要的人,是我科研的领路人。无论是从科研上、还是为人处世上,他对我的影响都是最大的。从他1998年到普林斯顿大学做助理教授开始,我们一起度过了5年。我一开始完全不了解生物学的知识,每一步都是跟着施老师学习的,可以说得到了他的真传。
比技术更重要的是施老师对我的科学思想上的影响。他提出的关于如何理解结构生物学的理念,至今对我影响深远。他曾说,结构生物学叫structural biology,等于structural加上biology,因此,我们在研究结构的时候,应该时刻以生物学作为基准、问题和出发点。从我自己成立实验室第一天开始,我一直将这一点铭记于心,是我到现在为止一直秉持的最基本的原则,即以“回答生物学问题”为本。
还有一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,我和施老师一起去收集衍射数据,当时他是实验室主任,因为我比他大一岁,所以休息的时候他常常坚决要求自己睡地上,让我睡床上,让我特别感动。
未来科学大奖:求学过程中对您影响最深的一个阶段是什么呢?
柴继杰:人的思想很复杂,也容易变化。刚上研究生的第一年我感觉良好,但是两年过去后,觉得研究生也没什么特别的。因此当硕士毕业时,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读博。
关于为什么选择现在的专业,其实最初我考的是北京协和医科大学北京药物研究所,想要修读有机合成专业。因为我在大学期间有机合成学得较好,研究生期间成绩也不错,让我误以为自己很喜欢有机合成。
我考试也确实通过了。但当时的导师觉得我以前没有有机合成的相关经历,所以把我推荐给了另外一个导师,去做晶体学。晶体学跟生物学关系不大,可以说在到施老师的实验室之前,我没有做过任何的生物实验。但晶体学是结构生物学重要的手段之一,在博士期间我发了一篇文章,正是因为这篇文章,施老师招我到普林斯顿大学做博士后,最后我阴差阳错地走到了植物免疫的道路上。
我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,在不同的阶段都有“伯乐”相助。比如说在普林斯顿大学,施老师给我提供了最大的帮助和指导。参加工作后来到了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,那里的环境也很不错,可以自由探索。
然后我又遇到了周俭民教授,从事了抗病毒蛋白的研究。我觉得一路走来,虽然看上去绕了很多弯子,但最后还是走到了正确的道路上,虽然时间有些晚,但也许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。
在德国,我和朋友们曾经讨论过为什么我们能做成一点事?我觉得我们是在合适的时间解决了合适的问题。什么是合适的时间?就是电镜技术的发展、抗病蛋白的基因的克隆以及中间积累的一些科学知识,给了我们一些线索,让我们能够在获取数据之后,明白它的生化性质。所以我们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技术的发展。
未来科学大奖:团队对于科研工作来讲非常重要,可以简单介绍一下相关的故事吗?
柴继杰:我与周俭民教授合作近20年,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既卓有成效又非常愉快,能做到这一点本身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。
如果问我与周老师之间有什么共同点,我觉得我们俩都专注于科学问题。比如说发文章,我们俩都没有斤斤计较,也不会因此闹矛盾。我想这是19年来能够保持高产且愉快的合作的前提与基础。
从分工上来讲,周老师主要研究遗传与植物方面。他不会的东西我会、我不会的东西他会。我们合作的属于双赢,取长补短。
此外,从我们的个性特点来说,我们都很专注,不擅长社交,所以不会被其他的东西分散注意力。
未来科学大奖:对于未来科学大奖,您有怎样的期许?
柴继杰:科学奖项都是为了促进科学的发展,未来科学大奖在这方面做得很好。一方面它体现了科学的前沿、引领了科研,另一方面它又兼顾了基础研究、应用研究与交叉学科等等,比如说我跟周老师的项目主要是以基础研究为主,而前几年袁隆平、李家洋、张启发教授的项目偏重于基础应用。希望未来科学大奖在可能的情况下,给予杰出的年轻科学家。比如今年的“数学与计算机科学奖”的获奖人之一是90后的张祥雨,这样可能更有效地激发年轻人的对科学的兴趣和热爱。